SpaceX连环受挫,硬核冲刺撞上极限?

赋明通

航天霸主SpaceX遭遇2025开年危机：NASA一项任务因整合问题推迟两周、猎鹰9号第一级两次着陆失火、上面级离轨点火失败导致碎片坠落波兰，星舰50天内两次试飞爆炸，碎片闯入巴哈马上空。

专栏作家兼SpaceX观察家埃里克·伯格（Eric Berger）深入剖析这一系列失误后，3月11日最新发表《SpaceX近期失败与延误的幕后原因：硬核文化是否用力过猛？》，这篇报道以生动案例、权威数据和深度思考，揭示了SpaceX在辉煌成就下潜伏的危机，直击技术与文化的交锋。既有对航天迷的硬核吸引力，又有对企业极限的深刻反思，并且引发我们对航天工程的立体审视。三体引力波强烈推荐，全文翻译如下——



●速度的坎坷
对于全球领先的航天公司SpaceX来说，2025年开局显得异常混乱，这与其一贯的光辉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。让我们从最近的一次延误说起。NASA一项旨在观测天空、深入探究宇宙早期演化的太空任务——SPHEREx，原定于2月28日开启发射窗口，却因火箭与载荷整合等一系列问题推迟了近两周，直到周一晚间才迎来最新的发射时机。



接着是猎鹰9号第一级的问题。上周，一枚猎鹰9号火箭将24颗星链卫星送入近地轨道。然而，在上升过程中，九台引擎其中一台发生了燃料泄漏。幸好，随着大气逐渐稀薄，氧气不足未引发燃烧，卫星得以顺利入轨。▲但第一级返回时却出了岔子——它在无人回收船上着陆后起火，随后倾倒。这已是继去年8月引擎舱火灾后的又一次失误。在近三年的完美着陆纪录后，SpaceX在六个月内遭遇了两次猎鹰9号着陆失败。



此外，猎鹰9号火箭的一次性上面级也频频暴露问题。2月1日，发射一批星链后，上面级离轨点火失败，▲导致推进剂罐坠入波兰西部，造成了财产损失，所幸无人员伤亡。这已是六个月内第三次上面级故障。

最后，也是最引人注目的，SpaceX巨型星舰在最近两次试飞中接连失利。尽管今年1月和3月两次试飞，第一级表现正常，都安全返回发射场，但星舰上面级却两次在空中壮烈爆炸。两次事故中，引擎舱均起火，炽热的碎片如流星雨般洒向巴哈马及其他附近岛屿，迫使空中交通管制员临时调整并延误数十架穿越碎片区的商业航班。



●背景中的辉煌

这些问题出现在SpaceX空前成功的发射纪录之下，不免令人感慨。

尽管上述问题层出不穷，但公司唯一一次实际载荷损失发生在2024年7月，因上面级故障丢掉了自家星链卫星。在此之前，猎鹰9号火箭近十年未曾失手。可以说，SpaceX仍在以惊人效率满足客户需求。

猎鹰9号的发射频率前所未有，超越了历史上任何火箭乃至国家。如果SPHEREx任务如期升空，这将是SpaceX今年的第28次发射。而全球其他国家——包括航天活动日益频繁的中国——总计仅尝试了19次轨道发射。

在美国，SpaceX的历史竞争对手联合发射联盟（United Launch Alliance，简称ULA）今年尚未发射一枚火箭。事实上，ULA已有156天未见动静。而同一时期，SpaceX已发射了64枚猎鹰9号。是的，SpaceX确实遇到了技术难题，但它仍在竞争中遥遥领先。

这些近期失误，短期内不太可能动摇SpaceX的全球主导地位。它是西方国家唯一提供人类进入轨道的途径，这种局面一时难改。SpaceX承担了NASA绝大多数科学任务发射，且在ULA火神火箭获得认证前，仍是美国军方发射大质量载荷的唯一选择。此外，公司运营的全球卫星互联网Starlink用户已超500万，且还在快速增长。

即便如此，这些接连不断的失败，或许正向我们透露SpaceX内部的某些隐忧。

●原因何在

若非身处SpaceX内部，很难精确指出这些技术问题的根源。

最关键因素，或许是公司无时不在的加速压力——即便任务愈发艰巨，步伐仍须更快。没有哪个国家或私营企业曾在2024年像SpaceX这般频繁发射。相比之下，NASA航天飞机30年间总计发射135次，与SpaceX去年猎鹰9号火箭132次不相上下。

与此同时，该公司试图将优秀工程师从猎鹰9号和龙飞船项目调往星舰，以推动这一雄心勃勃的计划向前迈进。

简而言之，SpaceX就像在同时旋转多个盘子，而公司领导层却要求员工让它们转得更快。

多方消息称，今年1月16日星舰失利后，工程团队面临巨大压力，需迅速查明上面级「谐振响应」的原因——这一问题导致了飞船损毁。目标是尽快找到并解决问题。

让我们退后一步想想：星舰是迄今最大、最强大的火箭，仍属实验性质，却在1月遭遇了灾难性失败。在短短七周内，团队必须分析失败、解决问题并准备新硬件，这种节奏令人咋舌。

这一切与SpaceX创始人埃隆·马斯克有几分关系？有人认为，他深陷2024年总统大选、监管政府效率部、频繁活跃于社交媒体——甚至与美国参议员公开争执——分散了对SpaceX问题的关注。过去半年多，他的确将更多精力投向了其他领域。

然而，马斯克不在时，他有能力出色的副手，如马克·容科萨（Mark Juncosa）领军。SpaceX自创立以来，便被马斯克灌输了硬核文化。他的行事风格是推动团队实现某个宏大目标，一旦达成，便设定更具挑战性的新高度。这些问题或许并非因他缺席，而是公司无休止的快节奏文化所致。

目前看来，SpaceX可能已触及商业航天的速度极限。每年发射150次，每周打造两个上面级，难免有些细节被忽略。而这还不止于发射——SpaceX还运营着超7000颗卫星的星座，定期执行载人航天任务，并开发史无前例的星舰。

这些近期失败，或许是根基出现裂缝的信号。

●影响几何

迄今为止，这些失误尚未酿成致命后果。但太空仍是充满风险的领域。从猎鹰9号上面级坠落的碎片，原本有可能砸中波兰的某个人；更糟的是，一旦在载人任务初期发生上面级故障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
Starlink的潜在风险也不容小觑。近几个月，有未经证实的消息称星链卫星与近地轨道物体险些相撞。在日益拥挤的太空环境中，额外碎片可能引发灾难。

目前，猎鹰9号项目尚未因这些问题放缓脚步。人们或许尚未充分意识到，NASA的载人航天活动对猎鹰9号火箭的依赖有多深。它是唯一发射龙飞船的火箭——后者是美国仅有的载人航天器。此外，货运版龙飞船也是NASA将科学实验带回地球的唯一途径。至少在未来一年，另一款美国货运飞船（诺·格的天鹅座飞船），也必须依赖猎鹰9号发射。

不仅NASA，除俄罗斯外的所有空间站伙伴国，都仰赖猎鹰9号开展载人航天活动。这枚火箭必须安全起飞，否则西方将被困地面。

对星舰而言，近期失败是重大挫折。尽管公司领导层无疑会施压要求快速推进，但升级版星舰似乎存在致命设计缺陷，亟需查明并解决。今年夏天前的另一次发射希望渺茫。若第三次连续发生灾难性失败，后果将极为严重。

对NASA的阿耳忒弥斯计划（旨在重返月球）来说，星舰问题意味着更多延误。马斯克已在2月底表示，今年无法完成关键的在轨加油演示。这一测试是登月之路上的里程碑，其推迟几乎确保首次月球着陆无法按现计划的2027年实现。

星舰的接连失利，很可能会让阿耳忒弥斯二号和阿耳忒弥斯三号按原计划推进，宇航员将搭乘太空发射系统（SLS）火箭和猎户座飞船。

至于火星，这颗红色星球依然遥不可及，等待SpaceX在地球上解决它的诸多隐患。